前言:想要寫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嗎?我們特意為您整理了5篇什么的晨霧范文,相信會為您的寫作帶來幫助,發現更多的寫作思路和靈感。
沉淀與絡合物沒什么直接關系。
共同點:沉淀是難溶物質,絡合物是難電離物質,有它們生成可以使溶液中的復分解反應順利進行。
前提:反應物不能比它們更難溶和更難電離。
(來源:文章屋網 )
家鄉,讓每一個遠離的人都離思縈懷的地方。
那山,那水,那純凈的陽光,那淳樸的臉龐,無不潛藏于我們的靈魂深處,在靜靜的時光,會悄悄浮上心頭,幻化成無窮的勇氣和力量,那是我們生命的底色,是我們的根。
今天,我們又回到了家鄉,用眼睛去發現,用心靈去感受家鄉。
我的家鄉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那就是——溫州。你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你一定就會身不由己的愛上那里。大家愛那里的溫馨和諧;愛那里的美麗自然;更愛那里的風景如畫。
我們整個村子都被高大的高山緊緊的環繞著。每一座高山都氣魄雄偉,形態各異。有的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的像一只聰明伶俐的小金猴;有的像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每座高山都突兀森郁,非常陡峭。有些高山都直入云霄,連山頂都看不見。有時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些云朵在山間“捉迷藏”。她們每天都在玩,可總不覺得厭煩。每天早上五六點的時候太陽公公就會在山腳下面緩緩升起,這時家鄉農村里養的雞就會叫個不停,仿佛在叫大家起床干活了。清晨就是在這一聲聲雞鳴中開始的。慢慢地太陽公公就笑吟吟的高掛在天空中。特別是冬天的早晨,天空中蒙蒙朧朧的,常常飄著白霧。你站早地面上,你就像身臨其境一樣,在美麗的天國里獨自游玩著。那時你一定會覺得很高興。這時的太陽公公呢,就像蒙上了一層細紗似的,在天空中漫游著。那時我的腦子里就會浮想聯翩。
我喜歡家鄉的山,也喜歡家鄉的水。村子里有一條小河,河是由東頭通向西頭的,正好通過我奶奶家門前。河水雖然比以前的河水渾濁了些,但是我依然很喜歡家鄉的小河。因為是它記憶著我童年時代的美好時光。小時候,我常常在爺爺的陪同與帶領下來到小河的學習游泳。一開始,我還不會游泳,可是經過我的堅持與努力,終于學會了游泳。我不僅在這條小河里學會里游泳,還常常在小河里看到成群的小鴨子在水中游來游去,它們在水里嬉戲游玩,給家鄉增加了勃勃生機。這個景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永遠的記住了它。
在每一天的早上或者是下午的三四點鐘的時候村子里的人們就會到田里去耕種。我爺爺就是這樣的。有空時他就會去田里給自己種的蔬菜澆水、施肥什么的。等到蔬菜成熟了以后,村里的人總是帶著掛滿笑容的面孔滿載而歸。
家鄉的山是那樣綠,綠得可愛;家鄉的水是那樣清,清得動人;家鄉的人們是那樣勤勞,使人永遠記得他們。
在我的家鄉,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山——
這座雪峰山峰巒迭嶂、連綿起伏,像一條青龍臥在那里,又恰似一個巨人,矗立在萬山之中,盛情的俯視著大地。每天清晨,灰蒙蒙的晨霧似裊裊的輕煙,纏繞在山頂,仿佛它做錯了什么事,羞于露面。雪峰山不止一座山,大的、小的、長的、短的、橫的、直的都有,爭雄似的一座比一座高。
這里不僅有唯物雄壯的
山,還有蜿蜒曲折的
江。
這悠悠江水仿佛是一匹翠綠的巨幅綢緞,從遠處高山深處一直鋪到我的腳下。這沅江真美呀!清澈、碧綠、恬靜,令人神往,遠看它是那樣的綠,綠的像一條翡翠的綢帶;近看是那樣清,清的可以看見江底的魚蝦,夜晚那彎彎的月牙倒映在“綢帶”上,是那樣美麗、溫柔、迷人。
這兒除了湖光山色,還有勤勞樸實的人們。
每天清晨,當你漫步大街時,你就會發現勤勞的農民伯伯早早來到農貿市場,吆喝著,想讓每一位路人嘗嘗秋收的喜悅。如今,在這個小鎮上,已經建起了一座座高樓大廈,建起了高速公路……這里還有一位解決了世界上糧食問題的偉人——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
我愛我可愛的家鄉——
1965年出生,漢族,農民,少年時因意外事故,左腿及右手致殘,1985年中學畢業,1987年開始學習攝影,現為自由職業攝影師,中國藝術攝影學會會士,河北省攝影家協會理事、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
作品在國內外攝影大賽上入選、獲獎達百余幅組,發表500余幅,其中《金山嶺晨霧》1992年獲第六屆尼康攝影比賽三等獎,1993年《長城系列》獲《大眾攝影》主辦的“寶豐杯”全國攝影大賽金牌獎,《華夏風采》獲中日大自然攝影比賽佳作獎,1994年《金山嶺長城朝霧》獲中日山水風光游攝影對抗賽金獎,作品《氣貫長城》獲第十七屆全國攝影藝術展覽金牌獎,1998年作品《晨曦中的中國長城》在法國巴黎獲得聯合國舉辦的“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攝影比賽二等獎,1999年度“柯達杯”《中國攝影》專業反轉片比賽獲優秀攝影師稱號。2000年1月出版長城攝影專集《我的家鄉》。
年收支比例:
我近四、五年攝影收入與支出幾乎持平,收入來源,主要是出售照片,報刊投稿,參加攝影比賽等。攝影主要投入是購買膠卷、沖洗放大、裝裱及差旅費等。
近期計劃:
我沒有過多的計劃,繼續努力將長城主題拍好,是我永恒的攝影追求。
使用器材情況:我現在使用的120相機為瑪米亞RB67SD,90mm、65mm兩只鏡頭,135相機是從佳能公司借用的EOS3及兩只鏡頭,f17-35mm和f35-350mm鏡頭。偶爾也使用海鷗4A相機。
幾句心里話:
我家住在長城腳下,幾代人也沒有走出這窮山溝,我覺得我又是非常幸運的,只因為我選擇了攝影這一行。自從拿起相機之日起,大部分時間用在拍攝長城風光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十多年來,我的作品接連在國內外攝影比賽上入選、獲獎,發表在各報刊、雜志上,盡管攝影很艱辛,但它陶冶了我的情操,鍛造了我對藝術的無比熱愛。
同時攝影也很難,尤其我覺得拍攝長城更難,要不斷的突破自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財力,為了拍攝一張滿意的作品,要往返數次,甚至要幾年時間。
依靠攝影收入維持攝影創作也不那么容易(也許我的路子走得不正確),十幾年來真是困難重重,我沒有松懈對長城的拍攝,不管怎么樣,我將一如既往以飽滿的熱情繼續努力拍攝我心中的長城,這是我永恒的追求。
周萬萍和他最得意的作品
真沒想到周萬萍那么不善經營自己。前些天我們到金山嶺長城之上他開的那個小店一看:連個招牌都沒有。雖然那是個風景極佳、一眼望去長城逶迤的地方,雖然小店的墻上掛著周萬萍放大、裝裱好的作品,桌子上擺著他今年新出版的畫冊,但有誰知道這些攝影作品和畫冊是出自這個小店主人之手,是出于一位地地道道的本地農民攝影家。
我都替他著急,咱不說包裝什么的,就實事求是地把他的簡歷和取得的成績寫在塊板子上,他的照片和畫冊賣得一定比現在好得多。
這就是他農民的本色吧!
據他自己講畫冊銷得不錯,僅這一個小店在今年的旅游季節已經賣出4-5百本了,加上其它地方的銷售,這本畫冊已經收回投資開始盈利。當然,盡管小店里照片和畫冊擺在顯著位置,但更多的還是食品、飲料和些小工藝品,這些大概是他收入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周萬萍現在的日子還是不太容易,就這個小店,去年的租金是幾百元,今年一下子漲到了8000元!
都說周萬萍是受翟東風他們的影響,可他是怎樣放下鋤頭拿起照相機的呢?
周萬萍雖然是個農民,可是在那個只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子,幾乎是沒有土地可種,他全家只有一分地。農民可沒有上崗下崗這一說,有地自己土里刨食,沒地自己拯救自己,金山嶺開辟為旅游區后,由于他有些殘疾,干不了重活,也或許他太老實找不到其它事,就一邊賣汽水,一邊用一架海鷗4A給游客拍些紀念照維持生計。發展到今天飲料還是在賣,持相機的行當卻改為給長城拍紀念照。
當年到金山嶺打聽周萬萍的時候,就會有人告訴你,他一大早,背著汽水到司馬臺去了(因為司馬臺的游人比金山嶺多)。從金山嶺到司馬臺沿著長城走大約有20多公里,一路上上下下崎嶇不平,我走過一次,回來歇了好幾天還覺著累呢。
因為金山嶺這個地方的長城殘破、地勢變化又豐富,所以很多到那的人都是些美術院校的學生,他們到那寫生。還有就是搞攝影的。為了趕時間、等機會,有些人就經常住在周萬萍家,因為他家就在金山嶺長城腳下。一來二去,周萬萍和來這拍長城的人就熟了,他也開始用他的海鷗4A拍起長城來了。
現在金山嶺可有一景:賣畫冊。任何一個旅游景點幾乎都賣風光畫冊,但那是在旅游品商店里。金山嶺那些賣畫冊的卻頗為不同,長城上下,盡是些婦女手里拿著金山嶺畫冊,當然包括周萬萍那本,有個婦女讓我買畫冊,我說:“我就是這畫冊的作者。”她說:“別逗了,這畫冊是我大兄弟拍的!”她們幫游人主要是外國游客背著包,攙扶年老體弱者爬長城,目的只有一個,賣一本畫冊。這種推銷方式也許有點那個,但由此可見一個人的成功對一個地方一個局部的影響。
我覺得這些畫冊都是周萬萍批出去的,我看見他家堆了好多。
給鄉親們掙錢的機會,鄉親們也以他為榮了。
當年,周萬萍獲得全國影展金獎之后,據說有“農轉非”的可能,但后來因為什么事情給“耽誤”了,沒“非”成。
焉知非福。假如當年他真的農轉非了,可以設想一下,也許他會到縣里的文化館當個館員,也許他是鄉里文化站職工,能否走上今天的道路就不一定了。
我聽過周萬萍在哈蘇幻燈演示會上的講話,因為打幻燈,屋里特暗,也沒看清楚他長得什么樣,就覺得他的語言是一個非文化人的文化語言,很特別。說到金山嶺,說到長城,很動情的。
應該說周萬萍雖然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但是他也看了不少書。
他是高中畢業。
無數色狼就靠研習這本寶典來誘惑無知少女。
1
與靈靈在天河城的綠茵閣吃全麥面包和水果色拉。她說,這肥也減了,皮膚也白里透紅與眾不同了,下一步咱們干什么呢?我說去參加選美。她皺了皺鼻子,相當不齒地說,你以為自己18歲!她說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嫁入豪門。“當然,這是所有年齡超過22歲的美女的當務之急。不漂亮的就只能自己奮斗,做CEO、CFO之類,咱們也別跟人家搶飯碗,大家活得都不容易。”靈靈大義凜然地說完,刷刷刷地在綠茵閣的便箋上為我羅列了一堆酒吧及戶外俱樂部名單,據說是本城富家公子時常出沒的地方。
2006年9月23日晚上9:30,我在“探路吧”昏昏欲睡。做了整整8小時財務報表后還要在燈紅酒綠的鬧市跟富家子弟斗智斗勇,我容易嘛我。在我頭腦中激烈斗爭,是否要用牙簽支住直往下掉的眼皮的最后一刻,一個將頭發在腦后系了一個小小馬尾的家伙沖了進來,他身上深灰色的ARCTERYX沖鋒衣令我精神振奮。今天忙中偷閑做功課時,恰好看到這個牌子這個款式的沖鋒衣,單價為5688元。
他進來撿了一張人多的桌子坐下。我悄悄蹭到與之相鄰的一張桌子上,假裝悶頭看戶外旅行指南,偷偷斜眼觀察他。
靈靈告誡過我,絕不能以衣取人。很多富翁穿著十塊錢一件的T恤滿街晃,也有工薪族穿一萬塊一件的衣服吃生魚。同理,也不能看他的錢包鼓不鼓。那種錢包鼓得要脹死的人,往往像我們一樣,把一個月的工資都裝在身上了。沒底氣才會帶很多現金嘛。判斷一個男人是否有錢,一要看他開的車,二要看他的卡。航空俱部樂的卡最好是國際的,銀行卡一定要是VIP,打折卡要物以稀為貴型。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于到了。一只軍綠色帆布錢包,里面密密麻麻插著無數張卡。他拿出其中一張問服務生,是否可以憑卡打折。服務生頭點得像QQ來信顯。那是一張中國電信的貴賓客戶打折卡。此卡的持有者為每月為電信事業做貢獻千元以上者。在手機資費不斷下調的今天,有勇氣與必要每月消費如此多話費的人,如果不是生意繁忙就是人傻錢多。
他離去后,我火速買單跟了出去。只見一輛沃爾沃商務車緩緩啟動。開寶馬的與開沃爾沃的同樣有錢,但后者比前者更低調、善良、有內涵。甚合本姑娘心意。坐在回家的大巴上,我看到前途一片光明。
2
我就這樣認識了葉子良。確切地說,是第二次在“探路吧”,我看到他去洗手間,算著剛剛好的時候,勇往直前地一路沖過去,在進門的地方與他撞了個滿懷。然后,我羞澀千分并且風情萬種地笑了一下。從洗手間出來,我選了一個寂寞的角落坐下。他很快走過來,說我叫葉子良。
我們相談甚歡。從四姑娘山到納木錯,從318國道到雅魯藏布江。要討一位喜歡戶外運動的富家小K歡心,多看幾本旅游雜志就OK了。談性正濃之時,他忽然看看墻上的掛鐘,眉頭皺了一下,說十點鐘了,你回家晚你媽不說你嗎。我裝作大驚失色,說天哪,跟你說話都說忘了,我得趕緊回家,否則會被我媽罵死的。
急沖沖地跑出酒吧,我忽然有點憂郁了。果真是個富家子,喜歡女孩子18歲以后依然跟父母一起住,并且每天十點以前回家。可這兩項,我哪個也不沾邊兒。跟靈靈抱怨,她送我一字箴言――裝!他喜歡純情你就裝純情,他喜歡活潑的你就裝活潑。等他愛上你,就沒心思考證你骨子里到底純情還是活潑了。
于是,為了不給他造成我每天混酒吧的惡劣印象,我憋著一個星期沒夜行。
一周后,再去探路吧,葉子良一個人坐在吧臺前喝紅酒。看到我,懶洋洋地拿起手中的杯子打了個招呼。我急匆匆地繞著酒吧轉了一圈又一圈。他終于忍不住問,喂,你玩什么呢。我說跟朋友約了去聽音樂會,卻到處找不到她。這時,手機響了。“啊?你不來了,怎么搞的,那我怎么辦啊?”
恭喜,你們猜對了。那個打電話給我的人是靈靈。我們設計了這個言情劇里經常出現的場景。按劇情發展,葉子良將跟我一起去聽音樂會。沒想到他說音樂會有什么好聽的,不如陪我在這兒聊天,你要是心疼那票,轉賣給我好了。我手里握著票,含淚說我不心疼真的不心疼。他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不心疼才怪。
葉子良從我手里奪過票,看了一眼價格。忽然大聲說,譚盾音樂會的門票,八折。票很快被一對情侶買走了。他把錢遞到我手里,又順手從錢包里抽了兩百塊錢扔過來。我呆呆地看著這些鈔票,很想把它們扔在他臉上,你以為你是誰,你有錢就了不起嗎,姑奶奶不稀罕。然而,為了我的豪門夢想,我不裝孫女誰裝孫女。我把錢收進拎包,朝他嫵媚地笑了一下,說謝謝哦。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很拽地吹了一聲口哨。
他準時在十點鐘催我回家,卻說自己還要再玩兒會。于是我不得不恨恨地看一眼酒吧門外那些豪華轎車,跳上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似的末班巴士。當我就此事向靈靈抱怨,她一邊涂指甲油,一邊悠悠地說,哪個富家公子沒怪癖,就算他沒怪癖,他老媽老爸老姐老哥也一定有。忍是嫁入豪門的最強功課。
好吧,我忍。
3
第三次看到葉子良。他命令我把電話號碼給他。我乖乖遞去名片,他看都沒看便順手放在屁股后面的褲子口袋里。然后白了一眼滿懷期待的我,說行了,以后咱們單線兒聯系。
周末,接到一個隱藏了來電號碼的電話。“喂,明天去爬白云山吧。”富人葉子良的聲音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聽出來啊。接著聽筒里卻一片寂靜,我鍥而不舍地喂了至少三百聲,那邊總算有了人聲,“我在。嗯,我在想明天開哪輛車過來接你。”額滴神(我的神)啊,一個家里有很多很多輛高級轎車的富家公子主動約會我,靈靈會羨慕得瘋掉,不不,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會羨慕得瘋掉。
“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
“那好,你弄輛自行車,明天咱們騎自行車去!在探路吧門口見。”
嘟嘟嘟――
靈靈說,真正的富家子弟才會勇敢到騎自行車與女孩子約會。如果是個窮人,怎么說也要借輛尼桑陽光或者火速去買輛奇瑞QQ。人家有底氣,才不需要顯擺。我拼命點頭,含著幸福的熱淚,要求請她出去宵夜。小妞正色道,乖乖去睡美容覺吧,你的成功就是我的幸福。到時別忘了把他哥他弟介紹給我,實在不行,他叔他舅也行,只要單身多金,年齡不是問題。
無論狗頭、猴頭還是羊頭軍師,總之,嫁入豪門一定需要一個軍師。道路艱辛啊,同志們,一個人要能搞定才怪呢。
白云山之后,我與葉子良進展順利。他帶我去西關的小巷吃雙皮奶,在中大門口放風箏,研究沙面究竟有多少個銅像。在一個大波洋妞的銅像面前,他為我拍了一張顯得我像沒吃飽的災民似的照片。我們騎著自行車在廣州的秋天里穿行。他一手扶車把,一手搭在我肩上,說俺稀飯(喜歡)你。這些家常情景使我忍不住放棄自己溫文而雅的偽裝,暴露出小家碧玉的品行。比如一定要吃他聞著就想吐的長沙臭干子,買十塊錢一件的T恤衫還愛不釋手地說真好看啊真好看。
在一個秋風蕭瑟的夜里,葉子良送我回家。我們站在樓下,依依不舍。靈靈忽然在樓上吼,你趕緊給我上來。葉子良仰頭向上瞧,說聲音可真年輕啊。
正當靈靈對葉子良的身世產生強烈懷疑時。他忽然拿著一張某俱樂部盛裝舞會的請柬,問我是否可以作為他的女伴出席。我得意洋洋地把請柬拿給靈靈看,說明她智者千慮也有一失。于是我半年的積蓄換成了一件輕薄的紗衣。我鄭重通知靈靈,如果追不上葉子良,你一定要在本姑娘以身殉職后為我穿上這件漂亮衣服。
舞會前一天,葉子良忽然宣布去出差。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為了這個富家子弟的任性,我已經脫胎換骨,失去自我,未老先衰。如果這就是我的大好前途,估計我嫁入豪門后享不了幾天清福就會英年早逝。我大吼大叫地質問他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說變就變。他狐疑地看著我,問參加一個舞會難道是很大的事情。我說當然。你知不知道我為此買了一件一萬三的衣服。
“笨死了,你怎么不去老鼠街搞件A貨!”
“去你的富家子弟,去你的沃爾沃。老娘不伺候了。”我轉身向前跑,他在后面狠狠抓住我的手,環顧四周,說你罵誰呢,罵得好啊。
4
那天晚上,葉子良拖著我在白云山上走了整整一夜,澄清了相識以來的若干問題。
首先,他攤開錢包,我看到形形的卡。有理發店的3.5折卡,湘菜館的八折卡,圖書城的九折卡,如果把這些卡全部帶在身上,我得準備一只至少能裝20只卡的專用卡包。至于那張電信VIP卡,葉子良說,這世道,誰還沒個在中國電信上班的同學校友什么的。
其次,那輛沃爾沃商務車。“當時,的確有一輛沃爾沃起動,但那與我無關,我在你身后,騎著自行車,可惜你眼巴巴地看著沃爾沃,眼里閃著獵人在家門看到狗熊時驚喜萬分的神情。”
好吧好吧,那么,那件ARCTERYX沖鋒衣總是真的吧?“淘寶上買的,688元。親愛的,你一定在想謝天謝地,雖然他沒錢,但還沒笨到用一個月工資敗一件衣服。”好吧好吧,謝天謝地,這是個會過日子的主兒。
可是,你畢竟裝作很有錢,對不。你裝了,別說你很無辜。
“當然。你以為《如何嫁入豪門》只有你們女人才看嗎?無數色狼就靠研習這本寶典來誘惑無知少女。你應該慶幸,雖然你夠無知我卻不是色狼。”
十一月的白云山已經頗有涼意。葉子良將夾克衫脫下來裹在我身上。黎明漸漸來臨,晨霧從山坳里升起。
葉子良說要去趕飛機。我鼓足勇氣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會不會鄙視我這個虛榮的、一心只想嫁入豪門的女孩。“在我們這個偉大國度里,愛情沒有到來之前,允許每個人胡思亂想。”哦,葉子良,你如何可以這樣可愛。像你這么可愛的人,如果真是一個富家子弟該多么完美啊。這種念頭一冒出來,我恨不得摑自己兩掌了。
一
回望塞北廣闊的有些失落的天空,靜想那年自信的豪言壯語。如今路迢迢,人跡寥。才懂得大漠的男兒再豪爽、再性情,也怕孤單,也怕寂寞。
是了,路迢迢,人跡寥,人寂寥。
正是初春,五更天寒,四處都彌漫些薄薄的晨霧,進近處的樹木虬枝上晶瑩剔透,倒顯得一片暖意。只是于我來說,稍稍有些冷。
罷了,這也難怪,我從小便是身子骨不結實,時時有些病痛。冬天更甚,多半時光是在用長袖捂著口鼻中咳咳喘喘不停度過的。即使不會嚴重到臥床不起,但騎馬打獵這種事,是絕對不行的,畢竟我那孱弱的身體實在禁不起。于是我總是用艷羨的目光看著健康的哥哥姐姐們,有時卻會無語凝澀。但他們待我很好,總是對我說,要我快快長大,到成年,家族便會同意外出游歷,比這些莽夫做的要好得多。
那時,誰也不知那小小的孩子心中,有了希望。或者,他們只是忍耐著這小家伙乳臭未干,竟敢提這離家的事
只是那日,母親的心意改變了。她心軟了嗎,可能她終于懂得這小小的孩子的心境。或者,是被我那時騙到了?不。又或者,是被我這養了十多年的兒子不成器給氣到了?不,母親向來賢惠寬容,即使沒有中原女子的婉約柔美,但一定是愛她的孩子的。總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竟答應了我。只是那日,她的臉上寫滿了憔悴。幾個哥哥收拾了干糧遞給我,大姐牽了一匹好馬,眸子里含著些淚珠,卻沒有和我說半句話,只是默默的把韁繩遞給我。后來,我記得母親叫住了我,讓我到父親的墓前祭拜,然后輕聲囑咐我,叫我一路向北西,便可出陽關,之后,便會有人煙。我聽她說完,含淚應了幾聲。
于是我便義無反顧地向西,我不敢回頭,生怕聽到他們看著我的背影哭不出來的嗚咽,于是,我不敢躊躇。
騎著馬兒,踏過滾滾黃沙,翻過無數的山頭,也跨國盆地,越過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一路艱辛,一路漫漫,一路風塵,一路也寂寞。沉重了腳步。有時,我懷疑聽不到人聲、聽不到人影的時候,我會不會崩潰。有時,我問過自己,為什么要崩潰呢,自己總是沒能答出為什么。多年以后我才知那是因為,靈魂深處是寂寞。
我不禁有些好笑,一個從小便在親人懷里的小小孩子,今天也懂得了即使是皇帝英雄都無可奈何的寂寞了。
試想這小小孩子十幾年來躲在別人為他鋪設的一切里,別人的羽翼下,自然是不可能懂得對于他來說那么高深的情緒。但一旦暴漏了,脫離了這溫暖的保護圈,只能憑自己的力量去拼搏闖蕩。只能在別人看不見的黑暗里,向狼一般苦澀地舔舐疼痛的傷口。
于是,我害怕了,但轉身馬上被母親的祝福驚醒這噩夢,打斷了這痛苦的遐想,一切痛苦的情緒。這時的我,孤身一人,做出自己從未做過的事,第一次漫山地飛奔,留下馬兒好似不樂意般在原地打著響鼻。可此時的我怎能顧它?竟是無力抬手,只能對著它使了使眼色,若看得懂就好。這馬兒有靈性絕對是真的,它在蔚藍的天空下馳騁著,像卷起一腳塵沙,散發出像是少年人一般的活力。我不禁又艷羨起來。
我喘著粗氣,不用看也知道我肯定是面紅耳赤了,喉嚨干澀起來。擦過額頭,浸濕了手背。可見我這魯莽的行為給身體帶來了許多的負擔。但我很暢快,從未有過的。我才十幾歲,從來活著不像今天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禁不起折騰,我喚了馬兒,騎在它的背上。待我呼吸漸漸順暢后,抬起頭來欣賞周圍風景,才知前方已有炊煙。我樂得嘴角彎彎,強忍著喉嚨的干澀,打消了從包裹取水的沖動,打算就這樣騎著馬兒一鼓作氣向那奔去。
那男兒不太俊美,那馬兒并不屬上等一人一馬,只是他們是看起來無比的風華。
馬兒不辱使命,幾番輾轉后,我便可以看到前方的三個鎏金大字——“離陽城”。
再走近些,不禁喜上眉梢。我從馬兒上下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人。即使族里開會,也不及這吆喝聲、賣藝聲、講價聲,甚至是小兒的嬉笑聲實在。——好一派繁華之地!
我回了神,向離得近些的客棧走去。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店小二輕聲問我是要打尖還是住店,是茶要水還是要酒,我才又回過神來。看著這好像詭異得有些冷冷清清的客棧,微微的對她說,都要。那小二笑著,笑著,然后諾。
那小子再問我要什么酒,我說,女兒紅吧。我只記得這個名字,只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喝酒,當然,也不過是淺呷一口,且是三叔的喜酒,當然,家人也沒讓我多喝,意思罷了。如今回首,覺得有些苦澀。那今兒個就正式一點吧。再點了二三兩牛肉,應該是可以酒足飯飽的。就當開葷罷。
淺嘗女兒紅,筷子到了嘴邊,忽聞一聲大喊:“別吃,有毒。那聲音弱得很,我是運氣好,耳朵尖才費力聽到的。
我嚇得頓時丟下筷子,手顫抖著,不過,我最后想的是,聽口音,阻止我進食的應該是男子。無力想這么多。卻頭越來越暈,越來越暈,直到失去意識……
二
一夜無夢。
任誰都會記得第一次的離家遠行,漂泊在外的感覺。有游子的迷惘。是了,說不上嬌生慣養,但絕對是安安穩穩、不管外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怎受過翻山越嶺、馬背顛簸、長路漫漫的離愁之苦?
我知道,這不是我逃避現實的借口。既出,又有何戀舊,有何悔恨?只是這一路太過艱辛。我又憶起昨日飲酒,可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嘗試,只希望什么事都不管,不醉也不歸。那是輕狂少年的一個小小奢望,可是耳際盡是那聲“有毒,別喝…”的阻止,然后是自己身不由己的倒下的一聲“咚。”
說我不在乎現在身處何方,那是假的。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中愿人,心都這般的險惡?我初來此地,與任何人非親非故。我的包裹里只是些衣物干糧,最多值錢的也只是幾兩碎銀罷了。但是,若要劫財,那么我又被人迷暈,是為何?他們可以把我殺了啊……種種猜想都不成立。或許這是一場誤會,是我想錯了。
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睡不著。
我未睜眼,溫熱的陽光已喚醒了我的知覺。
——這并不是好事,現在的我渾身酸痛、四肢僵硬,顯然是被折騰過一番。身下硬如冷鐵,是我許久未躺過的地下了。手指輕輕的顫抖,所觸到的東西細細長長,很容易折斷,且成一簇。這應是茅草了。莫非我在荒野?是強盜劫了我的財之后,把我棄在了這里?恩,有可能。我忍受著陽光的刺眼,睜開眼才知道這決不是什么荒野。
“如你所見,這是牢房。”聲音清冷,我聽得出來,這是昨日讓我別喝的男子。
他吐出來的字對我來說是在太過殘忍。眼前一片狼藉,隨著我一夜的輾轉,茅草到處都是。這里沒有桌子,沒有椅子,連小小的木床都沒有,到了冬天也只能依靠這一簇簇的茅草來御寒。我黯然,雙手扒著鎖上的牢門,怎么扯都扯不開,我狠狠地搖晃它,恨不得把這門撕碎開來,但我做不到。我頹廢的蜷著身子,在門側蹲下來。手也沒有力氣了,只能環著膝蓋,把頭低下。我眼里再不見任何東西,手指無知覺地撫摸地下。我想咆哮,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想逼迫自己,痛苦的告訴自己,人性本善,絕不會無緣無故陷害一個沒有結怨的人。但此時,我有些迷惘。
我聽那人說我是被他連累的,他說我不必自責,我沒有錯,錯的是他。
我驚異的向他望去,在隔壁的牢房,我們只隔了幾個薄薄的木欄。我看到那人滿臉的疤痕交錯、有的肉已經腐爛,面部十分猙獰。若不是在白日下,我恐怕要被嚇到的。即使現在,我也有些害怕只能退后幾步,背后已是濕膩,想來衣衫都被我汗透。但轉念更多的是歡喜,我堅守十幾年的“人性本善”的觀點得到證實,即使深處牢獄,即使有這么一個怪物陪著我,又有何妨?
等我想通,再見那人神色,陰沉沉的。不好,肯定是生氣了。他肯定把我看做沒見識的宵小之輩,容不得人家半點短處的自私之徒了吧。但真的是只需他的一個凌厲眼神,就能把我嚇跑,或者是半天喘不過氣來。我有些自責了。
我盯著那人,看到他把眼睛緊閉,然后倏地睜開來,然后聽他斬釘截鐵的用低沉的聲音對我道:“你過來。”
我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是真的過去?不,不能因為他的一番說辭掉以輕心。但是…人心本善啊,他應該是好人吧,要不然也不會和我解釋的,他看出了我的猶豫,到底該怎么辦?我定定的站在那里,不敢輕動。我想,這應是平生最痛苦的抉擇了吧。
那人卻是不惱,一改之前的陰沉臉色,反而變得和顏悅色起來。——莫非,他懂得變臉?不,不想這無聊的事。我看他嘴角略揚,嬉笑道:“莫非你堂堂男兒害怕我不成?”
此話入耳,我真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我再想不起方才的半點猶豫,一邊嘟囔著“誰怕你”一股腦兒的大跨步過去了。
走近才見他笑意頗深,才知上當了。我真笨,不由臉上一紅,沒好氣的說“誰…怕你……”。我原只是粗著嗓子,卻未料到那人真的給我一個凌厲的眼神。聲兒軟下了,口齒打結,我又想自己真沒用,就這幾個字說出來都沒說服力。我咽下口水,朝他一瞪。那人才是真真切切的、再也憋不住的笑起來了。
我忽然覺得,他有一股親和力,越近越覺得他眼神深邃,要把人吸進去。我在腦中臆想,卻不防左手被他抓去,我慌神了,只想掙脫,可一雙鐵臂,怎么著都掙脫不了,我有些挫敗。
我準備放棄掙扎,束手就擒好了,但他要真的是惡人,我的人生還未開始就沒有了,這可如何是好?神色慌亂間,聽他一聲“別動,這個給你。”手上有溫潤的觸感。
他松開手,我把頭低下,仔細地打量手上的東西。我看清楚了,石塊做工精細的玉佩,通體潔白剔透,正反面都刻著我看不懂的花紋,但透著陽光我可以朦朧看到他的臉的輪廓。嗯,這東西是很好看。價值肯定也不菲吧。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么能收?我想把它送還到他手中,卻聽他說:“就當我連累你受這不該受的罪的賠禮,你必須收下。”見那人語氣堅定,好吧,怎么找也得收下,要不然他又發飆我怎么辦?
我再見他,他竟若無其事的樣子,嘴中銜著幾根茅草,閉著眼睛在太陽下假寐,一副閑適的樣子。頓時,什么感謝的話我都不說了,只想狠狠地用眼神將他凌遲……
三
近日閑來無事,倒也樂得自在,一身輕松。清晨可以沐浴暖些的陽光,有時還會跟那人搭些話。他說中原的美酒如何的甘醇,讓我想初次喝酒被他打擾,免不得怨他幾句。他又說中原的女子有多么的婉約溫柔,我又想起母親那日遍布愁色的臉。我告訴他,我看到過大漠的漢子如何的豪爽,他就比劃著,就像你這樣?我瞪他一眼,說,草原有各式各樣的節日風俗,他不屑一顧,說,這有什么好玩的,然后說這還不如中原傳統的東西。我最后說,草原的舞蹈何等的優美,他卻回答,再美也比不過咱們中原的歌姬的身段。我想,這人著實自戀。或者說我們之間有強烈的代溝,畢竟我們來自不同的名族,即使語言上說得通。
我們還是聊得很歡,天南地北,上至天潢貴胄,下至百姓儂人,只要投機就放開嗓子暢快的言論。這種放開心胸的說說笑笑有時還被幾個守在外面的牢頭說吵。
他問我叫什么,我瞥他一眼,發現這人不是一般的遲鈍,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還是告訴他了吧,我說,我姓烏蘭,單名一個西字。自爆了姓名,我想起了烏蘭一族,鄰里的蘇合氏一家……
“嗯,你的名也不甚奇怪。”
什么奇怪不奇怪啊?那人說,他以前碰到過塞外的人,叫什么科的、查的,姓氏也是五花八門,奇怪得很。哦,我明白了。
他又說:“我姓林名逍,取逍遙之意。你可喚我‘林逍大哥’或者是‘逍哥哥’……”
我一聽,這還得了。再看他噙著一縷極忍耐的笑意,我叱道:“你這潑皮,敢把你烏蘭大哥當女孩兒耍,看我不整你……別跑……”
“不跑就死定了。”他一熘煙兒就跑到我夠不著的地兒了。我隔著牢門怎么抓都抓不到,氣煞我了。只是到頭來我還跑得滿頭生出汗來,看著他又在悠閑地曬太陽,牙癢癢。
我停下來靠在墻上大口呼吸喘氣。他睨我一眼,問我是不是跑累了。我不說,未必他是瞎子看不出來?
我心下有些癢癢,想問他一個一直想問的事情——他是如何拖累我到此地的?于是我問他:“你是干什么的啊?”
他神色不變,仍是懶洋洋的張嘴回答:“打劫的。”
“什么?……”我想,我要是喝茶,肯定噴在他臉上了。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這么肯定的語氣……我看這天底下能那么直白的說出這種事的,就只有他林逍了。該說他厚顏呢還是誠實?我莞爾。不過,這些天與他吃喝談笑,也只覺得他面目有些駭人罷,其心性,絕不是壞人。他若是強盜,為何如此容易的要我收下不菲的玉佩?不解啊不解,我想問他,你是不是被人冤枉的啊?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他一聲“你還真信啊?”
我還真信吶,嗯,那當然。所以,我義無返顧的吐出分量不低的“信”字,我沒看錯,那人眼里已有笑意。
“好啊,你騙我。”
“哪有?”他頓了頓:“我卻是打劫的,不騙你,只不過嘛……”
故意賣關子。“只不過什么?”我只能逼問。卻見……
他在干什么?我看到他把右手伸向右耳邊,好想摸到什么,然后順勢一扯,揭開。看他半猙獰半平滑的皮膚,看起來很突兀,我咽了口水,有點打顫,不過還是知道了,他易容了。倏地他又停止了動作,不揭開了,反而將它們拉攏回去。我無語,還準備看他的真面目呢。
他把人皮面具合上,我竟看不出他易了容,我再次罵自己廢物。
倏地,他沉聲說:“有人來了,帶著這玉佩,我會來救你。”他的聲音使我有了緊迫感,到底是什么事?我想問他,有人來了又如何?可他卻一轉眼倒在墻邊,我喊了“林逍”好幾遍,他都像死了一般無應。
我心急如焚,眉頭緊皺。但此時,我聽到了腳步聲,果然有人來了。
會是誰呢?劫獄的?算了,別妄想了。我一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跟人家非親非故。林逍的朋友?不,他一個打劫的,人家殺了他就可以把他的口風死,所以人家殺他都來不及。那么,是和我一樣被關進來的?不,那時我是沒知覺,要是有知覺還不是鬧得個天翻地覆死活不入這骯臟的牢房。官差,也許吧。
不知來者為何意,我也聰明一回,隨那人一起裝死好了。
腳步聲愈來愈近,我隱隱聽到有人說話。說的什么不太清楚,只是我現在閉著眼睛,把瞌睡蟲喚來了,遂是夢周公去了。
四
這一覺睡得極不順暢。
我只記得那日睡著后隱約聽到人聲,聲音極小,還是吵到我了。然后我很不耐煩的翻身睡去了,而且……還是在那些不明人士的眼皮子底下。這一番可不得了,莫名奇妙的有一人聲音極尖細,大聲嚷嚷“那人是活的……”“那人是活的……”恐怕說的是我吧,啊,我很困。不再管,忽略掉周圍的一切噪音,安心睡去了。可是,還嫌不夠似的,過不多時,我身子一輕,被人抬起,然后……然后一盆冷水灌過頭頂……硬生生的破壞我和周公的緣分。我惱了。呃,再一看,我猜對了。而且,來者不善,我裝死的方法也是對的,只不過,為啥我會在那緊要的關頭翻身睡覺?好吧,是嫌睡不舒服。再好,成這摸樣了。事實證明,不滿足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想別的了,我的頭很痛,只能低垂著,眼睛卻是再也合不攏。當然,被喚醒了還有誰想睡?我能感覺到手腳不能動,估計是那群官差把我的手腳捆住了。是的,雙手撐開,雙腿閉攏。我抬起昏沉的頭來,看到有幾人圍在我手的兩側,怕是被我逃了,其實我逃不了,我一個手無寸鐵、身體虛弱、不懂武功的年輕人,力氣不大,怎么掙脫繩子,絆住著周圍的一群人逃跑?滿室的刑具,我很多我不知名的,看著膽戰。但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屈服——那人既把玉佩給了我,我就要承擔著罪名。我想。我緩緩的閉上眼,等待暴風雨。
有人執鞭,等待上位者的一聲令下。有人解我的衣衫,恐怕是為了打得更疼些罷了。還有人準備刑具,然后笑得猥瑣。呵。我何德何能,竟能讓這么多的人來伺候我?我想苦笑,卻發現自己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卻在此時,“咣‘的一聲喚回了我,將我的情緒打亂。是哪玉佩掉了去。我萬分慶幸它沒有被打碎,只是頑皮的從我的衣裳里熘道地上了。我沒有注意有人詫異,只是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咬耳朵。這沒什么,想到玉佩相安無事就好,林逍不會怨我就好……漫天的倦意襲來,我又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覺是睡得極沉,也是極香的。
夢醒時,發現身下極軟,是長墊的光滑布料。幾重紗帳,玉做的枕頭,溫暖的被窩。
這是什么回事?牢中審訊的那一幕是夢么?嗯,我的身體各處并沒有傷痕,且沒有任何不適,但我還是記得朦朧間我被抬上刑架的事啊。我坐不下去了,我要起來。于是掀開被子……卻不見衣衫……這叫我如何是好。
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我皺眉,即使不睡覺,我也是喜靜的。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有人敲門,那人不作聲,怕是吵到我了,在聽到我允可的“進來。”二字后才說諾。
那人進來了,身后有兩個下人為他帶好門,然后出去了。看得出來,他身子不甚臃腫發福,還看得過去,油頭粉面,明顯是個文官,年紀嘛,大概有四十了吧,看這樣子。嗯?不對,我怎的也看人外貌了?明知不可貌相,就像林逍一般,怎就忘了?想著想著,那人怯生生地開口,“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這人怎么了?傻了?他說“恕罪”?啥?一頭霧水。我還是煞有介事的沉聲問他:“你何罪之有?”
那人先“咚”的一聲跪下了。我想讓他起來,他卻叩頭不止,然后道“公子有所不知,且…且聽下官娓娓道來。”好笑,他的聲音發顫。是這樣的,離陽城的盜賊十分猖獗,他們結合在一起,認一個叫林逍的人作為首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是官府也沒有足夠的力量與之抗衡,離陽城的百姓忍了,開始沒說什么,只是到后來,有農民結合在一起反叛官府,官府無能,實在沒有妙計來懲治這群盜賊。但是官府面對猖獗的盜賊、發怒的百姓,于是想出了不算辦法的辦法,將離陽城最大的客棧里安插官府的眼線,百姓不入,就等那群盜賊自投羅網,然后甕中捉鱉。只是盜賊抓到了,也只是抓到了林逍,還抓了無辜的我。這官當得……也太水了點吧……
真是天大的笑話,然后是天大的誤會,被我這個倒霉人碰上了。
但是,怎么會這么巧?
嗯,滿是疑點。我問眼前的人:“我的玉佩呢?”
這人馬上上命令小廝將它送來。我對著依舊剔透的玉佩,讓眼前的人起來,然后問他:“這玉佩有什么秘密,你知道么?”
他驚愕起來,小聲嘟囔者“莫非您不知道?”,然后還是告訴我說:“這是當今圣上賜給安親王的玉佩,予長壽之意,故名長壽玉。”
……名字是很惡俗的……但是,林逍他一個盜賊,怎么弄出個長壽玉出來?還是說,林逍到底是誰?他與安親王有什么關系?他是不是騙了我?
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五
在官府中呆了幾天,我就回客棧了。臨走的時候,油頭粉面的人盛情挽留,我想冷笑,要不是沖著這玉佩,他殺我都來不及。
我要回客棧去。我不知道林逍在哪里,但他絕對不在牢房里。因為身穿官袍的男子說,林逍跑了。那么,茫茫人海,我到哪里去找?
我想去找他,問問他我心中的疑惑,那怕是他騙我,即使那一刻心里會很痛苦,我也要去問,因為,我是堅持“人心本善”的啊。哦,不。如果這是他安排的一場鬧劇,也不算心黑啊,那么,為什么我就感覺他不善了呢?……他騙走了我堅守十幾年的信念。不,堅不堅持由我來決定,憑什么別人的心都要他決定……罷了罷了,八字還沒一撇,事情還沒有定局,我瞎想瞎猜個什么?
我有時想,或許今生有緣。
不是戲劇性的一幕,他說,他特意在客棧等我。我不問他怎么逃脫的,因為他是盜賊,他有武功的啊。
我遠遠地在客棧的一角看到他了。他的身旁,盡是一壇一壇的酒水,再看他滿罐滿罐的送到嘴里,我有些心酸。我跑到他的身旁,看著他,滿臉酡紅,眼神銳利,顯然未醉。看著他的酒,又是女兒紅……
女兒紅、女兒紅,緣起緣終皆是女兒紅。我心中百味交雜,我說,我來陪他喝。仰天,喝得不暢快,第一口下肚就感覺喉嚨被火燒過一番。呵,那又怎樣?傾我一生一世任性,換得今日痛飲。我拾起酒罐,無視喉嚨異樣,一杯一杯灌。
許久,林逍停止了喝酒,睨我一眼,澹澹開口道:“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
他會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你是不是林逍?”
“是。”
“你和安親王是什么關系?”
“一年以前,我救過他的命。”
“玉佩是不是他給你的謝禮?”
“是。”
“你……為什么要把玉佩給我?”
“我有武藝傍身,可以跑。你沒有。你無辜,你要出去,玉佩給你是你出去的最好法子。”
“這……這是不是你設的鬧劇?”告訴我,是或不是,讓我活得清楚,讓我死得明白……
可是,良久無以應。
我看著他一杯一杯的灌,不回答,心里一刻比一刻緊。回答我……回答我……不要讓我不明不白……
“回答我。”
“哈哈哈。”怎么了?他怎么了?他不再喝酒,抬起頭來看著我,不放過我臉上的一絲表情,然后說:“你思想真豐富。”
“到底是不是?”
“不是。”聲音平靜無波。
那就好。
原來,林曉只是一個打劫的頭子而已……搞這么神秘……
“我知道了。”收拾東西。“就此別過。”我要過離陽,去別的、更遠的地方旅行了。
“好。”
我們算什么?
算朋友吧,而且是同患難的朋友吧。
是萍水遇上的。
他笑著問,還會相逢嗎?
我笑著說,何處不相逢?
后來的很多年,我常常告訴我的妻子這段往事。
我告訴兒子,人就像大海里的一點浮萍,微微的一點、毫不起眼的浮萍。但是在大海里,也不要害怕孤單寂寞,要懷著純真善良的心,對未來的希望,去相逢與你相逢的人,這樣既不孤單,也不會寂寞了。
可是兒子不解的問我:“爹,“浮萍是什么啊?”
我摸著他的頭,笑的溫柔:“浮萍啊,就是……”